【青天】第六回：麻雀
“将军！”
萧易的声音穿过树梢传来，程宴猛地抬头，不但把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申娴吓了一跳，还惊起了一树麻雀。
程宴快步走到几人近前，抱起胳膊叹一口气：“同志们，美好的下午茶时间结束了——现在我们得去开个小会。”
颜瑛闻言，忙不迭地跳起来窜到程宴身边哽咽道：“会长，会长你带我走吧，萧老板下起棋来就像个活阎王......”
萧易“啪”地打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笑的眉眼弯弯。
沈月茹拎起一条捆油纸的麻绳，无情嘲笑道：“谁让你和苑葶茶楼的少当家硬碰硬呢，活该你这烂鸡蛋碎在石头上。”
白无间帮着沈月茹收拾地上的茶点茶具，随口问程宴道：“会长，于会长那边是什么消息。”
程宴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没接她的话。
沈月茹有点不明就里地抬起头：“怎么了？”
有点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已经沉默很久的程宴和旁边扭过头去的申娴。
程宴长出一口气，说道：“各位，我们去会议室里详谈吧。”
青天会会议室内。
程宴双手交握：“......情况就是这样，各位有什么想法？”
颜瑛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想了想道：“我这边建议分成两组人，一组去白云帮，一组去金陵会。”
白无间皱眉：“反对。金陵会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杀了对自己有利的‘枭’？贸然行事只会折损我们这边的战力。”
申娴举手：“我倒是觉得去金陵会是有必要的，自从——”话没说完，沈月茹在桌下踢了她一脚，申娴连忙将话转了一个调：“——反正我的意思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咱们不能成为被动的一方啊。”
萧易笑了笑：“我同意。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沈月茹握紧手中的钢笔：“我也同意！”
白无间于是不再发表意见，转头看程宴。
程宴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好，那么我会和于会长商量这次行动，请同志们做好苦战的准备。”
所有人齐声道：“是！”
“......青天会与昭彰会联合组织开展行动，由青天会外勤部部长颜瑛和昭彰会外勤部部长沈复年带部员两名潜入金陵会，拿到展鹤唳手里的外交计划和云游之手里的行动情报，宣传部部长申娴在远处接应，并做好狙击准备；青天会侦察部部长白无间和昭彰会情报部部长钱一甚深入白云帮探查相关情报。”
“行动代号——‘麻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颜瑛耳边又响起了程宴的声音。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对身边的沈复年低声道：“对表。”
沈复年道：“十点十三。”
颜瑛偏头：“我的时间是十点十五，调整时间。”
“明白。”沈复年微微扭转了表盘旁的旋钮，同样压低声音：“我和你去外交部办公室，两个部员去外勤部办公室，分头行动。”
“放心吧，沈副会。”陆芸和刘敛月应道。
“开始行动。”
保安室里灯火暗淡，张黔打了个哈欠，扯掉盖在身上的外套，揉了揉眼睛看向黑暗的街道：“好他妈烦，值这杀千刀的夜班......”她的眼眸半合半闭，在睡着的边缘徘徊。
“咚咚。”保安室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张黔被吓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暗骂一声，没好气道：“谁啊？！”
门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好，我们是外交部部员，来帮部长取东西。”
张黔拉开木门，嘴里嘟囔道：“你们的通行证......”她只来得及看到默立在黑暗中的一男一女，随后便眼前一黑。
沈复年把张黔架回到保安室的椅子上，拿外套盖住她的上半身，从腰间取下那一大串钥匙后轻巧地退出去合上木门。
“陆......”沈复年还未说完，颜瑛便抢了他的话头：“敛月，你把外勤部的钥匙拿好。”
“好的，部长。”刘敛月点头。
沈复年看一眼沉默的陆芸，还是把钥匙交给了刘敛月，叮嘱道：“三楼左拐第二个房间，等我们解决了巡逻后你们再上去，记得速战速决。”
颜瑛补充道：“注意安全。”
两个部员应了一声，迅速隐没于黑暗中。
两位部长对视一眼，一起沿着金陵会大楼的墙边朝后门移动，进入楼中后，沈复年拿随手捡的小石子卡住门缝，这时窗外闪过巡逻卫的身影，颜瑛身形一转，拉着他藏匿于窗户下的阴影处。
等这队人走远，颜瑛才附到沈复年耳边低声说：“萧易同志多次确认过，一楼楼梯口三人，二楼四人。”
——展鹤唳的办公室就在二楼。
沈复年目光一凝，和颜瑛慢慢从阴影中走出，巡逻卫转头看见了他们，喝道：“什么人！”
颜瑛身如飞叶，两三步便到几人近前，掏出手枪射击，她的枪法很准，几乎是一枪毙命，而沈复年站在她身后，负责将漏网之鱼清理干净。
几声枪响，惊醒了漫漫长夜。
两人不敢耽搁，踩着满是血污的楼梯冲上二楼，同样干脆利索地解决四人。他们迅速找到外交部的办公室，颜瑛站在门口掩护，警惕的枪口对准走廊里的每一个随时会冲上来的敌人。沈复年打着小灯翻找文件袋，外交部不大，他仔细地从桌面找到柜子，甚至不放过沙发的缝隙，五分钟之后，颜瑛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没有回头，问道：“找到了我们就......”
“没有，”沈复年脸色苍白，“这份计划不在外交部。”
颜瑛的心头狠狠一跳，她听见很多人下楼上楼的声音，咬咬牙道：“来不及了，我们先撤！”
刘敛月低头翻找着桌上的文件，急出了一身冷汗，她问站在柜子前的陆芸道：“怎么样，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陆芸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没有。”
刘敛月手下一顿，她的右手边赫然是一张盖有外交部印章的纸，上面用黑笔写着：外交部对外交计划给出详细报告，转云游之部长。
奇怪，她想，这不是沈副会和部长要找的那一份吗，怎么出现在外勤部？这么想着，她将这纸折了两折，放入怀中。
“咔哒”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刘敛月心里悚然一惊——这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她拔出腰间的枪，正欲转身，持枪的手便挨了一发子弹，刘敛月吃痛仰头，后脑勺却碰到冰凉的枪口。
“别动。”身后人冷冷开口。
“哇，深夜勇闯金陵会！”两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走在前面的钟馥梅吹了吹枪口的烟，笑道，“这位小英雄，要不要给你写个话本子啊？”
刘敛月余光扫向陆芸，这人竟然还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而屋中另外三人对她的存在竟然视若无睹！
陆芸背叛了！
刘敛月狠狠咬牙，骂道：“你这丧尽天良的叛徒！没骨头的东西！昭彰会竟然会养出你这种白眼狼！”
陆芸笑笑，回敬道：“你才是蠢货，青天会和昭彰会都是蠢货！留在那个地方迟早要被于天曼害死，倒不如早早找个出路。”
刘敛月气红了眼，再想开口，身后的云游之拿枪往前顶了顶，警告道：“别吵。”
钟馥梅笑嘻嘻地凑上来：“部长，这人怎么处理，交给夏部长吗？”
“夏部长不舒服，今天晚上没有来执勤。”云游之把刘敛月往前一推，示意两人带着她和自己走，“这人只是个小部员，想必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广场处理了就行。”
“啊。”钟馥梅的声音里满是惋惜，手扣在刘敛月的手腕上狠狠一拽，又一拧，刘敛月死死咬住下嘴唇没有叫出来——钟馥梅把她的手拽脱臼了。
四个人沉默地下楼——除了钟馥梅，她嘴上调笑刘敛月，手上还要暗暗折磨她。路过的巡逻卫朝云游之敬礼，报告道：“云部长，她们还有两个同伙逃走了。”
云游之淡淡地“嗯”了一声：“提高警惕，不要再被敌人趁虚而入。”
“是！”
几人来到广场，“跪下！”钟馥梅呵斥道。刘敛月沉默地立在原地，直到膝盖弯处被狠狠踹了一脚才支撑不住膝盖落地。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云游之道。
“我没有遗言，”刘敛月抬起脸，瞪向身前面无表情的云游之，“可叹我看不到你们这群卖国的狗贼命丧黄泉的一天！”
云游之拔出腰间配枪，对准刘敛月的胸口——她的动作那样慢，仿佛手中之物重逾千斤。
刘敛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惊起一树麻雀喳喳飞远，她嘴角勾起一个疯狂的弧度，对云游之一字一句道：“云部长，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砰——”刘敛月的身体随着枪声响起砰然落地，只余空中烟雾弥漫，尘土飞扬。
“走。”云游之把枪别回腰间，“把这个人留给青天会。”
她没有回头。
钟馥梅抬脚踹了踹地上的尸体，嘴里嘟囔道：“死的也太轻松了吧……部长真是心善。”说完也抬脚走了。金绍仟沉默地跟上她。
而那树上飞走的麻雀却又飞了回来。
颜瑛再次抬起手腕看时间，忍不住骂了一句：“她们怎么还不回来？都快一个小时了！”
沈复年轻出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街道的尽头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几人立刻拔枪指向来者，等人跑到近前，颜瑛讶异道：“......陆芸？怎么只有你，敛月呢？”
陆芸灰头土脸地看向颜瑛，半晌颤着嘴唇哭了起来：“敛月......敛月被云游之发现了......我，我拼死才跑了出来......”
颜瑛的枪口缓缓放下，冷静问道：“不可能。就凭你一个人不可能闯出来。”
申娴同样眉头紧皱：“而且你身上一点枪伤都没有，看起来倒像是----”
“被打了一顿。”颜瑛接过话头。
“对不起!”陆芸哭的越发大声，“对不起......”
“说完了？”沈复年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申娴这才发现，他举枪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
“砰——”
一声枪响。
“沈......沈副会......”陆芸带着震惊的表情，缓缓倒在了血泊中。
颜瑛看向沈复年。
他收回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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